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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天地之外 另构灵奇——陈九的水墨符号

2017-09-28 17:15:49 来源:秋水空间作者:皮道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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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千余年历史的山水画是中国人天地观、人生观、艺术观的体现,曾一度成为中国绘画史的主流,是中国文化的一个象征。千余年的中国山水画史自身便有如绵亘不断、高峰耸峙的巨大艺术山脉,是世界绘画史上绝无仅有的现象。中国山水画的审美以净化、疏导而安于内向的和谐为归宿,中国古代的士大夫艺术家们藏形骸于山川,寄情思于笔墨,以山水之精神、自然之气息净化自己及他人胸中的块垒。

  30多年前,19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之初期,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这种有如老庄哲学那样的归动于静、清净无为的美学理想,如果不是对于一个稳定得近于僵化的东方社会,而是对于一个被对物质追求的奔突弄得疲惫不堪的西方社会,那种宁静和谐的美无疑会是一帖荡涤灵魂的净化剂罢?明乎此,寄希望于今天和未来的山水画家们的是什么,就应当是不言而喻的了……

  现在看来,这段文字既表明了当时的我对西方现代社会某种程度上的无知,同时还表明了我对其后中国社会之极速物质化发展转变的始料所未及;但也应该说我对中国传统绘画之现、当代转型的期待与呼唤,多少也还算得上是有先见之明。今天当我们在全球化的视野中观照近30年来中国现、当代水墨艺术的发展与演变,便不难发现立足于本土的生存体验,自觉延续传统文脉,利用传统文化资源进行当下的艺术创造,是全球化语境下民族文化复兴的可行之路。一些优秀的当代水墨艺术家重新审视传统,将古老的中国文化精神与现代观念以及某些现代的西方艺术语言方式融会贯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的艺术语言方式来表达当下体验和对传统文化精神的领悟,从而创造出超越东、西方艺术传统的视觉图式与视觉经验。而此种理性思辨、观念表达与视觉元素相结合的言说方式,则为中国传统水墨艺术的革故鼎新开拓了宽阔的新天地。@陈九便是这些当代优秀水墨艺术家中的代表之一。他以水为题材的新作《二十四节气》对中国传统山水画艺术中的经典意象作了全新的时代阐释。尽管此种阐释之叙事结构有很浓的符号意味,或说是更多地以一种符号的方式铺陈,但其图式与意象却显然仍在东方文化的传统文脉之中,有如中国古人所说:“因心造境,以手运心”,“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清,方士庶《天慵庵随笔》)。只是这位艺术家所建构的时代“灵奇”有着自己独特的精神表征和文化内涵,这也正是当代水墨艺术家陈九所同样面对、同样思考的问题。陈九的画水,以水墨画水,画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人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谦卑和与自然和谐相处智慧的“二十四节气”,正是新的文化语境中对东方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诗性表达。作为当代水墨艺术家的陈九,早已摒弃了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自我与世界相对待的立场,摆脱了民族化与现代化相悖的怪圈,其作品中的东方元素运用与东方文化精神表达,完全出自文化身份与文化认同的考量,而是基于对现实生存困惑的敏锐文化感觉。应该说,此乃数字化时代到来之后的文化多元性表达方式与艺术创新为水墨艺术领域带来的新气象。在这一层意义上说,陈九选择的延续某些传统水墨范式,努力寻求笔墨韵味与当下体验的契合,在水墨的挥洒中融入悲天悯人情怀的艺术表达,有其独特的气象与质感,并追求在变化了的生活中诗性地表达传统,以之作为修复尘世创伤的途径。

  陈九的画水,看似在网络状的符号系统中,以浓淡相间、虚实相生的墨点、墨线的流动渲淡、叠加变幻来构建或说是呈现他心中的水世界,如他自己所说:“如今手握一支毛笔,遥望潺潺流水,在中国人的农历二十四节气里,欲留下这流水的风姿绰约:渺渺茫茫,浮光掠影,纯是一分化机。”然而这其实只是陈九水图的表层含义,紧跟着的表白才为我们揭示了陈九画水的更深层次的内涵:“从一笔贯到千笔万笔,无非相生相让,期盼活脱出一个特别的境界来。”4此处所言之“从一笔贯到千笔万笔”以及艺术家对“特别的境界”的那种“期盼”,活脱脱表明:艺术家通过发愿、起心,将以水为象征符号的自然与个体的生命活动结合在一起,使个体在日常的一举一动中皆散发出一股超然之气,这“气”就是艺术家个人的“道”,艺术家的个人生活因而成为一个“道”场,其中浸润着艺术家的生命智慧和个人伦理。这也恰如德勒茲所言:“艺术符号的真理既非客观现实的真理,也非主观联想的真理,而是自我衍生的差异的真理,显露自身,因而创造宇宙。艺术家,周遭的世界,以及艺术作品,都是符号之个人化显露的部分,而艺术成品都是乔伊斯式的‘混沌宇宙’,‘混沌宇宙——成为——宇宙’。”陈九的现代水墨创作实践很好地印证了德勒兹关于艺术符号的思考,陈九的水墨符号山水,或许可以看作是我30多年前对新山水画之呼唤的回应。它们于天地之外另构的灵奇,是艺术家自身的显露,也是艺术家为我们创造的可供心灵栖居、修复尘世创伤的意义多元的“混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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